我在德国过圣诞节——途中见闻

　　一

　　圣诞节，在德国，在欧洲乃至整个西方世界，都视为他们一年中最隆重的传统佳节。德国人欢庆圣诞节，带有浓厚的传统色彩，以家庭团聚，互赠礼品，共赏天伦之乐为目的。

　　1994年12月25日，我有幸在德国度过了一个纯西方式的圣诞节。德国居民多数信奉基督教。基督教创始人耶苏，被称为圣人，人们将圣人的诞辰日视为圣诞节。

　　时光流入隆冬，天冷寒气袭人。女婿从圣诞节至元旦放假10天。亲家母在电话里多次邀请我，陪同女儿、女婿一起去她家过圣诞节。盛情难却，我便随同女儿三口之家，前往德国的南方海得尔堡市。

　　12月21日下午，女婿下班后为争取时间，我们立即出发，约6时许我们从汉堡家中启程。女婿驾车技术上乘，经6小时高速公路的行驶，于深夜零点到达海得尔堡城。女婿母亲和外婆，俩老母女为迎接我们的到来，尤其是盼见小孙女莉莎心切，一直未眠等到了零点。在6小时行程中，莉莎于途中休息处换了一次性尿布一次及“奶餐”一顿，表现很乖。

　　德国高速公路，不分城乡，星罗棋布，每约20公里处设有餐馆、休息、商店、油库和公厕等配套先进的设施。厕内有婴儿尿布台，卫生干净，暧气呼呼，免费使用。（一般长途司机，为节约开支，常把大货车开到这类停车处停车，钻入睡袋，酣睡二、三时，继续上路。）

　　亲家母有位92岁高龄的老母亲。德国政府十分关心老人，每逢过“十”诞辰时，当地政府派员来家祝寿、送礼。别瞧她90多高龄，精神矍铄，比60岁的女儿开朗豁达，待人随和，温顺有善，我们虽然语言不畅，在相聚几天中，清晨见我，老人面带微笑，口语手势向我问好。老人并且身体力行，还能进厨房当帮手。老人在“二战”中失去了丈夫和儿子，剩下三女，几十年来，她与小女儿母女孙三人相依为命，朝夕相处，忧患与共。俩母女将女婿从小抚养成人，现在女婿学成自立，独立成家，远离家乡，每年只有圣诞、吉日良辰是他们的团聚喜庆的日子。看来晚辈应该常回家看看空巢老人。

　　二

　　高龄母女俩居住三室两厅一储的房子，宽敞有余。客厅过道，铺垫专用地毯。大客厅的窗台和地面有品种繁多大小鲜花20多盆；大园桌、长桌对称，大小沙发配套；房间室内，一尘不染。长桌墙壁上方，有他们60年代原在波兰边境时的住房照，右侧墙上挂有壁画。厅内布置富丽堂皇，不过十分耀眼、独树一帜的要数那棵精心打造美丽漂亮的圣诞树啦。

　　圣诞树，是德国居民，乃至现代商家、店铺和单位，作为庆祝圣诞节最显著标志之一。圣诞树布置豪华及装修档次，能显示各自的艺术才能和欣赏品味。为方便人们装修圣诞树，市面商铺有大小不等，无土的小松树供应。各商家设计了许多精巧、美观、能食、造型各异，巧克力悬挂糖果，加上专门观赏，名目繁多的美丽小工艺品；小型彩色的电子灯光衬托其中，五光十色，火树银花，美不胜收。她家的圣诞树直径一米五，高约一米八、九，经亲家母巧手精耕细作和收拾妆点，一片怡红柳绿，金光闪烁，耀眼夺目，喜庆四溢，的确是一种美的享受。

　　圣诞节，家人互送礼物，是德国人非常重视的礼节。企业、商家，每年从10月份就开始绞尽脑汁为推销自己的圣诞商品，奉送广告，进行宣传，大造声势，创造销售商机，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更有趣的是，有的厂家为显示慷慨大度，派员装妆成圣诞老人，背上大包小礼品，路遇儿童老人，免费赠送。德国城乡，街头巷尾，车站码头，空间地面，超市店铺，橱窗货柜，布置一新，装扮得花枝招展。商家店铺，圣诞礼品，堆积如山，令选购者眼花缭乱，处处都能感受到节日的喜庆气氛。圣诞节期间的商业利润是全年利润的约三分之一，竟争十分激烈，是商业巨头变财神爷的大好时机。我国过春节，人们着重于食。当然，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现在也开始着重于节日布置。德国人普遍以观赏和精神生活为主题，当然，食也是节日里的重要内容，民以食为天嘛！

　　三

　　12月24日晚，相似我们的年三十除夕团圆夜，不同的是他们既团圆，还互送礼品。他们家家户户装饰布置停当，食物配齐。各自将要送出的礼物用鲜艳彩纸包裹，配有彩带花结，预先放置于圣诞树的底下。礼为何物？互不打听，也不诉说，神秘兮兮！待到晚上八、九点时分，全家人围座在客厅布置漂亮的圣诞树旁，赠礼者将礼品送入受礼人手中。此时大家心情彼此相同，急开礼包，知其内容。我接过亲家母的圣诞礼物，啊！我眼前一亮：内有米黄色匀称的小花上衣布料，和裙装黑色料布一块，拉练、线卷均已配好，考虑周全到位。两个月的小莉莎礼物最多。女儿和女婿送两位老人录像机一台。

　　遗憾的是，由于我对西方过圣诞的内涵缺乏研究了解，事先没有思想准备，无物可送，失礼也！如有下次，一定未雨绸缪。

　　25日（相当我国的大年初一），亲友大聚会。以女婿92岁的外婆为轴心，据说每年圣诞节亲友们都来此欢聚，举行圣诞家宴。室外天寒地冻，室内温暖如春。上午女婿的大姨妈全家最先到达。大姨的女儿、女婿及两个外孙，年轻人身穿夏服秋装。70多岁的大姨，相貌酷像其母，高鼻子，瘦长的身材，头载鲜红无檐尼帽，身着墨绿色非常合身的连衣裙，老有气质和风度。随后二姨妈俩老进屋。二姨妈身体肥胖，上穿黑色毛线衣，胸前配有大片暗红色其中有闪光的编花，下配深色套裙，外表恬静和蔼可亲。二姨老伴，个子不高，普普通通的西方老头，远不如妻子潇洒有度。

　　客厅高朋满座，热闹非凡。餐桌伸长变成了条桌（德国家庭餐桌都可伸缩两用），新换的厚实的白色桌布，白缎餐巾，刀叉于盘中。满屋子节日气氛。两天来，亲家母更是忙于厨房烹调各种菜肴。哇！我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肉鸡（火鸡），足有四、五斤重，活像只小猪仔，经亲家母蒸煮、调味、上色，味美可口。她亲手制作多层塔式蛋糕两个，放于长桌的两端；两盘香喷喷的手掌大块的纯瘦肉；水煮青豆角（此菜味道不隹）；无色透明的大玻璃碗有盛德国人情有独钟，色彩斑斓的凉拌沙拉；多种饮料任你挑选。用竹质编成的花竹篓盛着满筐的面包，放置长餐桌的两端，每个面包，一破两半，黄油打底，夹心有各种果酱、火腿、奶酪、蜂蜜、等自由选择。每人3个热呼呼的，蛋黄还在半流淌着的荷包蛋。（瞅着还在流动的蛋黄，以防失礼，我鼓足勇气往肚子咽）。

　　食间，他们谈笑风生，欢心笑语，老姐妹仨，语言传神，有时乐得前俯后仰，摇头晃脑，尽管我不知其意，触景生情，也有同乐之感。旁观者的女婿，话语不多，他最大的乐趣就是亲亲抱抱心肝宝贝，两个月的女儿莉莎，享受初为人父的父女之情。有时和妻子轮流摄像和拍照，从而留下了许多欢乐的场面。

　　四

　　一周中，我米饭没沾，面包当餐，糕点饮料，蛋糕牛奶，一日四顿，地道西餐，我已适应。家人笑我：你已基本“西化”了！露乡随俗嘛！几天中，我除抱抱小外孙女、瞧瞧电视和聊聊天外，啥事不挨边，真正的享了几天福。不过，按我的本意，视亲家母忙得席不暇暖，想去帮点忙。可是，一方面由于语言不通，无从插手；另方面，亲家母个性怪癖，难以默契，只好弃之。一向主动勤快的女婿，到了妈的身边，也不动手，我何必去“显示”殷勤呢！对我来说，“人生知足何时足，人老偷闲且自闲”，难得寻觅这么清闲的时光，何不尽情的享受几天饭来张口的清福呢！

　　聚时欢，别时悲。12月26日上午10点，我们要离开海得尔堡亲家母家，启程返回汉堡时，那难舍难分的感人场面，我至今记忆犹新。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欢乐相聚总是短暂的。

　　女婿的外婆、母亲和我们一一拥抱告别，她俩泣不成声，流着离别伤感的泪花，眼睛瞅着莉莎，双手扰摸着莉莎，难以割舍的依依惜别情，令我哽咽鼻酸。儿孙们的到来，她们那发自内心爽朗的笑声，是那样得意、高兴；睡眠被充斥，不顾辛劳和疲惫，精神状态仍是兴奋不已，儿孙异地归家欢乐多，相聚容易别时难。盼星星盼月亮，盼到一年一度圣诞节，好容易快乐了几天，享受了几天的天伦之乐，今日儿孙们要离去，要远走，离别伤感涌上心头，似乎那爽朗的笑声，兴奋的心情和那满屋子的热闹气氛，统统被儿孙们一同带走了，一切仍复归于平淡，又是冷冷清清，孤孤单单，剩下的是空巢老人，孤独老母女。

　　我忽然觉得我极度的同情和怜悯，在她们母女的感染下，我为之难过，潸然泪下。当时室外，已是冰封雪裹，一派北国风光，我们的轿车被盖上一层厚厚的白雪。老母女俩身穿衬衫单裙，不畏寒冷，出门送行，直到我们的车轮徐徐转动，缓缓前行，开始一路风雪兼程，不见车影，她俩才恋恋不舍调头进屋。送君千里，总有一别啊。

　　人们说，西方人家庭观念不如东方人传统，我所见的德国人并非如此。他们家庭观念重，非常传统，尤其是已婚的男人，有男子汉气概，有高尚的、传统的社会使命感；有做丈夫和父亲的家庭责任感；也是孝顺兄长的好晚辈。平常分居异地，女婿每周六早餐后第一件事，就是给两位老人电话问候，又报平安，长此已久，精神可佳。（后来搬迁在儿孙附近）。

　　五

　　女婿为照顾我途中观赏，特绕道一个多小时，来到世界著名商都法兰克福市。该市不少建筑物高耸入云，是一座新型现代化城市（在“欧洲之旅”中已简介了法兰克福市）。天公不儿美，鹅毛大雪，纷纷飘落，由于时间关系，我仅在法兰克福歌剧院前，留下了我的雪影。坐车观花似的浏览了法兰克福市的市容，以及该市的市标：手持斧子，缓慢动作的大型活动人模型，便匆匆离去。

　　在返回汉堡的途中，我透窗外望，高速公路两旁，虽是白雪皑皑，但不时地面露出小块或星星点点绿色草地，这堪称德国又一大奇景。德国系海洋性气候，冬季虽寒冷，但由于雨量充足，故草地四季绿装。我们的车子在行途中，天灰蒙蒙的，飘雪时停时落，也不会发出声音，我觉得车的顶棚上有两次明显的“沙沙”作响，便问女儿是怎回事？她说：“这是公路管理部门，为了安全起见，将大颗粗壮的食盐撒于公路，一、增加磨擦；二、防止路面结冻，车轮不打滑，保障人们安全行车。”哦！原来如此。

　　还有，在德国的高速公路上，路边的两侧，有时出现高矮不一，参差不齐，式样各异，与外界隔绝的墙板。有的高出两层楼房。我开始认为是装饰物，可又无花无彩，也不对称。是广告牌吗？既无字没画，颜色庄重肃穆，与公路协调，有的条纹垂直，也有斜纹的板条块状直立公路边。

　　女儿说：“那是为了公路两旁的居民安宁，防止干扰，消除噪音而特制的消音墙，又叫公路隔声板。”他们重视环保，关心人们冷暖，深入人心。

　　一周的圣诞节之行圆满结束，我们回到汉堡，已是夜暮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