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事

　　天黑透时上了楼顶，一人遥看秋夜江城。

　　倏地，一个毛乎乎猫般大小的东西窜过来，我本能地往后退，发根也快竖起来了。定了定神，看这小东西已凑到我脚前，蹲下去凑近看，原来是一只小狗，最多刚满月的样子，蹒跚的步态，小尾巴耷拉着，看来还不知道该怎么摇动。看那模样是土狗，与名贵不沾边。

　　会是谁家的狗呢？这么晚了它独自在这里？下楼开门，神秘地拽女儿出门，她不肯，说“别捣乱，作业要写不完了！”我说有惊喜，不去别后悔。她半信半疑，脚步却是挪动了，随我一起往外走。

　　夜色下，小狗身躯微微抖动，也许是因为秋夜的寒气。女儿没看清是什么，吓得尖叫！镇定下来，俯下身去，见是只那么小、那么可爱的狗狗，忍不住欢呼起来！

　　继而抬起头问我：哪儿来的小狗？谁把它丢这里了？今晚它在哪里睡觉？它这会儿饿不饿、冷不冷？女儿连珠炮般扔出一大串问题。

　　我无法回答，只大着声音喊：“这是谁家的小狗？”偌大的天台空旷静寂，没有人回答。

　　“会是流浪狗吧？这几天小区好几只流浪狗呢，哈丝（女儿同学）就收养了一只。妈妈，咱们来收养它吧？”女儿显得很兴奋。

　　“这不可能。一是小区不让养狗，二是妈妈没时间照顾它——养你这‘狗’（女儿恰恰属狗）就够让我劳神的了。”我毫无商量余地回答。

　　女儿退而求其次：“那咱们问问谁肯收养，不然小狗无家可归，会冻死饿死的。那多可怜呀！”

　　她拿出小灵通，四处打电话给她的同学。“小狗棕黄色，特可爱。”女儿热心无比地介绍眼前这楚楚可怜的小东西。它许是听懂了？仰起小脑袋，眼珠不错地盯着女儿，小爪子也跃跃欲试去够女儿的衣袖。

　　一圈儿电话打下来，没人有收养流浪狗的意思。女儿脸上，满是失望的表情。

　　“妈妈，您带它下楼吧？兴许能找到它的主人，或者会有人收留它。”女儿央求我。

　　“记住，一定要等到有人领走它，您再回来，啊？”女儿伸手抚着小狗的小脑袋，不放心地叮嘱了好几遍。

　　它实在太小了，简直还不会下楼梯。我站在它面前，唤它往下跳，它怯生生看看脚下的台阶，再抬头看看我，发出了类似小孩儿受委屈了的呜呜声，像是在对我勉为其难让它自个儿下楼的抗议。我俯身抱起它，它回过脑袋，绒毛蹭上了我的脸，痒痒的。而它轻微的颤抖，正一点点传到我的手心。它是寒冷，还是害怕，还是孤独，才会发抖？

　　我们来到灯光明亮的球场。我一将它放下地，就有几个骑车的孩子过来了，他们兴奋地围过来，喊着：“看呀，一只小狗！”

　　有个胖胖的男孩子走近我，仰头说：“阿姨，刚才有几个哥哥，在找一只棕色的小狗呢！”

　　“哦？也许就是这只？他们在哪里？你叫他们过来。”我很高兴听到有人正找小狗的消息，也许正好就是它的主人？要是今晚没人领走它，我不能就把它抛这露天地，让它冻着饿着吧？

　　很快，胖男孩儿带过来两个骑摩托的少年。他们见到小狗那欣喜发亮的眼神，让我毫不犹豫断定：小狗的主人真的来了！

　　“真是你们的狗吗？”我要再证实一下。

　　“嗯。它是我们路边捡的，养了没多久——它刚满月呢！”少年一边回答，一边弯腰抱起小狗，爱抚的眼神看着它。少年用脑袋顶着小狗的脑袋：“乖乖，你还真长本事了，竟然跑楼顶上去了？楼那么高，你怎么爬上去的呀？”

　　是啊，这么小一只狗，连楼也不会下，它自己，是怎么出现在楼顶的呢？不过此时，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它能找到主人，今晚依旧睡在主人为它搭建的小窝里，才是最重要的。”回家向女儿汇报了小狗的去向，女儿一板一眼地说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