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又离开你门前

　　山青了，水也绿了。

　　我心中期盼的那个人儿，去哪里了？

　　人，一忙乎，什么事都容易忘。什么东西都容易丢。我是一个记性大于忘性的人。丢三落四是我的惯病，有时尽量克制，就是收效不佳。

　　每天，做着繁杂琐碎的工作。我就像一个磁盘碎片整理者，不断整理碎片，然后整理归类，以致分配到相应的盘中。目的是少占用空间。可是，精力有限，始终内存还是不足，大脑就亮起红灯，偶尔失忆几秒钟。

　　昨天一早，哥哥来电话，“母亲百期祭祀，有时间吗？如有时间就回来，我们等你。没时间就不回来了。”当时，大脑一阵眩晕。“哦！有，有有有！”一霎时，大脑不相信这个眼前的这个事实，好像母亲还健在，等清醒过来时，才发现，这是真的，不假。的确母亲离开了我们，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已经去了许多时日，到现在还没回来，她不会回来了，也许明天就回来。

　　接下来，就是自己不断自责。责怪自己让琐碎的工作把这样重要的事给挤到边缘，把母亲的祭祀日都忘得一干二净。这叫儿子吗？“羊有跪乳之恩，乌鸦有反哺乳之意”，动物都懂得感恩，懂得孝敬，而我作为一个七尺须眉，怎么就做不到呢？心中不断反问自己。

　　随后，快速收拾行李，联系好车。

　　这样，踏上了走过记不清次数的回乡路。

　　走在路上，不像以前，心中有盼头，有想头，更有见头。到家门，总会给母亲一个惊喜。

　　母亲健在时，回家一般不给她打电话，原因是喜欢看到，我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时的那种瞬间表情，既惊讶，又迟疑，还高兴。

　　也喜欢听她说，“你怎么回来了！”一句平常的话，其实蕴藏着丰富内容。其中有，工作这样忙，你怎么抽得开身子，跑回来了看我，我又很好。我耳明眼亮，也不糊涂，就是最近腿脚不是很好使。也有，我很喜欢看到她，见到好长时间没谋面儿子的一种惊喜，流露在脸上的表情，体现在手忙脚乱中的动作。更有对儿子的一种牵挂，儿子已为人父，肩上责任重大，从而压力也就大。看着儿子一天天变白的头发，心疼儿子，无意中流露出的言语。

　　这样，一路想着，看着。话也很少说，因为我的眼里含着泪水。

　　大约在路上穿梭了两个多小时，到家了。可是，在路边接我等我的不再是母亲，是哥哥。哥哥心情也不是很好，可能也是失去亲人后，也很悲痛。就算哥哥年龄再大，在母亲眼里他永远是孩子。在哥哥眼里，母亲永远是自己的一层天。看到哥哥后，再一次证实，母亲真的离开我们，可能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永远不回来，母亲让我弄丢了。

　　又逢昨天看到四川茂县的灾难，本来心情不佳，更加重了悲伤的成分。生生死死，生命到底能轮回吗？假如能轮回，今世的人，还能在来世见面吗？人，在大自然面前显得是多么脆弱。

　　母亲，一生勤俭持家，对自己从没大方过，只有走亲戚才穿新衣服，平时就穿补丁衣服，补了一层又一层，补丁重着补丁。有时，让妻子偷偷给藏了，不知什么时间找出来，又穿上了。她说，“穿三年，补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这是她是穿衣观点。但对子女，从没小气过。总是不让子女穿破烂衣裳。她说，“别人笑话呢，我们穿差一点，也不能让孩子受冻挨饿”。

　　生前，虽然收入不多，但会把一分钱辦成两半来用，对孙子出手挺大方的，在孙子眼里，奶奶很有钱。

　　母亲90多岁高龄，一直勤耕于田间。并且告诉子女，“穷不离猪，富不离书”，虽然她不是很懂这句话的内涵，但她明白，养猪在做饭后的废水里捞油水，是捡油水。不捡也就浪费了，是捡，不捡白不捡。只是勤快一点，多花一点时间，油水就有了。读书之类的内涵她更不懂，但她常用这句俗语给我们说。其实传递着一个朴素道理，富裕了也要勤读书，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有智慧，有财富。勤耕苦读嘛，来不得半点虚假。“瓜菜半年粮”，是她的一句口头禅，言外之意，饭中增加蔬菜，既可以节省粮食，也可以达到营养均衡。虽然她不懂营养，但是她用朴素的观点，阐释着大道理。其实，这就是现在很科学的多吃素菜，对身体好的养生之道。她一生钟爱喝茶，就是卧病在床时，都要每天按时喝三次茶。难怪整个村子，就她年龄最大，属于高龄老人，近乎和世纪同龄。这，与她的饮食和生活规律有一定的关系。同样也是留给我们的一笔宝贵财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代代相传。

　　一张一张化着纸钱，一滴一滴眼泪流着。母亲生前的一幕幕，越来越清晰，随着纸灰，在空中不断升腾着。

　　眼前，一抔黄土，一磊坟堆，长着各种小草，有名字的，没名字的，开花的，没有开花的，满满的。这就是母亲的家，她就住在里面。可是，再也看不见她出出进进的身影。

　　今天，我来了，来到你门前。娘，你看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