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曾看到作家池莉的一篇文章,她说人生需要知春,知春便是懂事,文字写的平静,我反复读了几遍,每一次都有波澜泛滥心海。我掩卷自问,我是知春的人吗?换言之我是懂事的人吗?我自己给出的答案是否定的。因为我还没有完全学会放下。
佛说,放下就如手持一杯滚烫的热水,当你感觉到烫手了自然会放手,每每读到此句,我同样会问自己,有些事已经令自己疼到了骨子,执念已经融入到骨髓,嘴里可以潇洒的说放下了,一旦眼睛或耳朵触摸到那根刺,还是会疼,而且会疼的自己战栗。我给自己做了一个准确定位,肉体麻木,神经敏感。看似这是一个矛盾的定论,实则是一个残酷的命题,这样的命题等同于自虐,这也是我说自己不知春的原因。作家说知春首先要学会爱自己,而我恰恰相反,我把太多的爱送了出去,甚至倾巢而出。留给自己的只有善良的坚守,朋友们说我就像一个玻璃人,透明的没有一丝杂质,我知道这是对我的褒奖,我同样感觉的到自己的心伤,只是这样的伤别人看不到罢了。
昨天立冬,几个文学群里关于立冬的文字多如牛毛,寒冷是冬的性格,我生性怕冷,所以我向往温暖,虽然那句被人们说的起了老茧的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可以缓解一些冬的冷酷,但春天确实还遥远,站在冬天望春,这是文人笔下的一个伪命题,冬的凛冽萧杀不是靠望春可以替代的。就如我微笑的眼眸同样不能根治层层包裹的心伤,别人看到的只是表象伤口处渗出的血只有心感觉的到。
2019年的立冬不冷。
刚刚吃过早饭,同事发来微信告诉我可以在网上查看考试结果了,因为当时我手头忙,委托同事帮忙为我查看,还有一层意思是我怕看到坏的结果,毕竟到了知天命的年龄,参加考试本身就是对自己的一次挑战,从医30多年,大大小小的考试经历了不下百场,那些考试从来没有过紧张和压力,还记得夏天在同学群里说到我考执业助理医师,一个在医院工作的同学那一声讥笑,包括追加的一句质疑,当时真有如芒刺背的感觉。原来乡村医生在住院护士的眼里是这般的不入流,城乡结合同样是一个伪命题,城里人根深蒂固的鄙视乡下人是多数人无法根治的病垢,所谓的结合只是结合一部分物质富有或者权高位重的乡下人,这样的城里人有的同样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在人前显贵时恨不得刨出祖宗的骨头贴上城里人的标签。素质决定格局,农村人的淳朴和城里人的冷漠势利永远无从并轨,城乡的距离还是无法拉近的。当初,刚刚允许乡村医生报考执业医师资格证时,我曾动过报考的念头,几个同时学医的同学劝我不必费那个神,她们考了两年都没有考过,她们的年龄都比我小,连她们都不能顺利通过,我还是不去浪费时间了,于是我便打消了报考的念头。一晃几年过来了,今年年初再次萌生报考的念头,给自己的理由是为了收回初心,这几年闲暇之时爱上了舞文弄墨,虽没有大的成就,也有数十篇文字上刊,从市级到地区级再到省级刊物,虽说几十大毛的稿费于生活无补,却也博得自己一次次惊喜,写文字的人渴望被认可,在没有任何引荐和关系下,编辑的采用是对我莫大的鼓励,写!写下去,用我的文字诠释内心的喜怒哀乐,用我的眼睛去捕捉生活中的美好,同样用我犀利的笔锋去刺穿某些虚伪和黑暗。随着对文学的深入,我看到了文化圈潜藏的某种黑暗的缩影,这种暗影随着一本书的问世堂而皇之的走进阳光下,原来一个人如果无耻到极致,连公众场合的发言稿都可以套用别人的。我曾经为一本书呕心沥血,结果因为我的正直无私被一脚踢开,就像抱养的孩子历经千辛万苦养大了,因为没有收养证,被硬生生的挂到了会玩手腕者的名下。这样的屈辱还无从诉说。罢了。我写文字本来不图名利,干嘛去和一个小写的人计较,文可以怡情养性,却不能养家糊口,还是做好我的本职工作才是王道才是真理。
同事一直忙着,我把手头的事忙完,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心里长出来的草,点开国家医学考试网,输入自己的用户密码,考试结果198分。耶!通过了!我本来不是喜欢张扬的人,但还是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通知给了关心和牵挂我的亲人和挚友。在和建梅妹妹通电话的十几分钟里,我明显感觉到了妹妹真心为我高兴,因为一系列事情妹妹陪我一起经历了。在新书出版的发布会上,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别人据为己有,连演讲稿都是摘抄我写的编后语,一个熟知内情的朋友当时就用微信呼我,告诉我台上的人读我的文章显的怎样生涩和没有底气,我给朋友发一个笑脸,而笑脸的背后我感觉到我在吞咽一颗带着断茬的牙齿,每一次呼吸都会带动划伤的食管乃至胃部内壁而引发我浑身的神经剧烈痉挛,这是一股我自身无法抗拒的力量而这股力量最大的反应都归结到一种撕裂后又被紧紧绞结到一团的疼痛,我知道这股力量的根源来自我清晰意识的自我约束力,尽管我的心跳加速到失常,皮肤受神经的影响在膨胀,乃至每一个毛孔都似乎有硝烟喷出,我必须控制自己,我深深明白,一些人的心同样在紧张着,我一旦爆发我的愤怒,局面瞬间就会混乱,一本书能够出来不容易,这是39个作者的心愿,也是此地文学史上的一个里程碑,我不能因为个人得失而影响到更多的人。其实,很多时候“君子”与“伪君子”是无法衡量的,甚至是不被历史和世人所证明的,误读与误解已经成为文学圈的常态,早在几千年前陶渊明的一句“但恨多谬误”就已经阐明一切。我庆幸我没有失态,庆幸父母给予我良好的教养,发布会结束优雅转身,不去迎合那些乌七八糟的辞令,也不去理会别人脸上灿烂的笑容,更不去撕开一个个伪善的面具,我行我素,父亲说一个人无欲则刚,好在还有几个肝胆相照的朋友,陪我一起走出那片被污浊了的圣地。当朋友们举杯安慰我时,我已开始宁静,在宁静的日子里复习做题,而那缕不死的杂草还是会时而冒一下泡,牵扯一下我敏感的神经,一个月的时间,我就在克己,容忍,宽厚和走神,愤怒,烦躁中度过,为了让自己彻底遗忘,我清除掉手机上和微信部分联系人,我试着和花草对视,与空旷的田野对话,相看越久,心就越平和,不再焦虑,不再急促,悟透生命无法承受的不是重而是轻,而是一种空,这种空像一个巨大的黑洞,需要我一点一点的去填充,我翻出大量的书籍,乃至30多年前学医时的几本厚厚的笔记,工作,吃饭,看书组成我简单生活的全部。在报考之初,我就把心态放的十分平静,成绩不是最主要的,主要的是求个心境,谁知竟因为一本书而扰了,好在自己没有投入太多的资金,报名费是必须交的,自己在网上买了学习资料,不受各类网校的诱惑,拼的就是一个勤字,考过了不欣喜,考不过不沮丧,进入考场之前谈笑风生,进入考场之后泰然自若,出来考场顺其自然,不期望,不失落,皆因考前经历了病床上万蚁噬骨的疼痛与麻木,而后又历经为人做嫁衣的夺空感。两个多月的等待我出奇的平静,我以为自己真的修行到了波澜不惊的境界,殊不知在结果即将揭晓之时,还是有一丝恐惧,不是对自己的不自信,也不是没有面对失败的勇气,而是不想让自己折了锐气。永不言败是父亲对我的教导,我已经充分做好了跌倒了爬起来的准备,还好,顺利通过,我把这样的结果归结到上天的眷顾,感恩上天对我的偏袒,它用这样的方式来回报我的努力,感恩惦记着我的亲人,成绩说出来我内心的那份坚守,感恩一路陪伴着我的几个挚友,是他们的理解支撑起一片蔚蓝的天空。
时光对于人只不过是生命的过程,这一天我的心情一直欣喜着,欣喜的给每一个关心我的人打电话,欣喜的站在宽敞的操场,看一片片叶子脱离母体飘飘忽忽的落下,看一个个朝气蓬勃的孩子仰着和阳光亲吻的脸,享受立冬的暖阳撒在床上的温暖,我就像一个刚刚懂事的孩童,陷入到这微不足道的成就里,如果不是打开手机流量浏览群消息,如果不是看到那个曾经敬佩现在憎恶的名字,我想我的心情会一直好下去。这或许就是作家所说的不知春吧。
我渴望知春,也渴望懂事,要想做到,需先卸下一些压在心里的石头,曾经写过一篇猴皮筋人生的文字,如果一味的拉长,便会缺失应有的弹性,从力学的角度审视,这应该是一种退步,我不想心脏缺氧,还是选择卸载,而卸载的最佳方式就是彻底把一座山推开,让自己与现实不再有恨,生活本来是美好的,干嘛自己去摘取悲、怒、怨,佛说相由心生,一个朋友说我最近似乎又年轻了一些,我沥去其中的水分,对着镜子还真找出来一点实质,仅凭这一点我想我已经开始知春了,在当今这个大语时代,不是你台子搭的高上台的就是名角儿,鼓吹出来的戏子没有几下真功夫只能获倒彩,丑角不一定丑,一个丑字或许是一台戏的魂。我端详着我养的那些花花草草,同样的花大凡移栽到院子里的都枝繁叶茂,养在精致花盆里的虽娇小可人,终不能经半点风雨。从草尖儿逐露到草原狼独行这其中的滋味同样是经历修行,我想以后我会一点一点的学会知春,如童年般的我,迈着悠闲的脚步,走过爬满紫色牵牛花的木质篱笆,沿着那条铺满碎石的小路,走向远山,走进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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