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映雪野,大地银装素裹;寒风呼啸,只叹鸿雁行动迟缓。此情,我独在异乡,望月兴叹:何事偏向别时圆?此景,我形单影孤,百无聊赖,只想插上双翅,飞回家中,听双亲反复唠叨,把每一句叮嘱,深深刻在心底;用一颗感恩的心,为二老驱散心头孤寂。抱起襁褓中的儿子,我忘情地逗着,尽情地乐着;让一轮明月,圆满在老人心头。
我要温一壶酒,闷一锅东坡肉,让老父乐在其中——举杯浇愁绪,把盏话别情。现如今,我已为人父;人常说,养儿方知父母恩。母亲曾告诉我:在我四个月大的时候,父亲出门做生意。忽然有一天,祂匆匆赶回家;一进门就问:“孩子在那里?昨夜他好吗?”
母亲指着房门,安祥地说;“孩子在房里睡着,不用瞎担心,我们的孩子,永远都是好样的!你听谁说了什么?”父亲说:“昨夜,我做了一个梦,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梦见孩子死了。”那时,通讯技术落后,出门在外,一家人身处两地,音信难以互通。所以第二天,父亲草草处理完相关事情,匆匆忙忙就往家赶。
可怜天下父母心,一生辛劳付与谁?在那年代,我们这样的家庭,属于专政对象,孩子如此出身,即便上完小学,也难以升学进初中。我于1975年读完小学,到1976年春季开学,却上不了初中。看着其他同学去报名上学,我难受得直流眼泪。父亲见我为不能升学而伤心,便试着找到了罗书记。
总算老天有眼,通过罗书记多方奔走;我终于在开学后的第三周,自己带着桌子和板凳,走进了那间像牛棚一样的教室。如果不是父亲,硬着头皮壮着胆子,去求助于罗书记,如果不是罗书记富有同情心,公道处事而为我多方奔走,我这辈子可能就是一个半文盲。
当年,像我们这样家庭,在社会上总是任人欺凌。人家养猪都是散放着;我家养猪只能圈着养。有一回,我在喂猪时,邻家猪忽然跑来抢食,我拿着粗木棍,加以重力而驱赶。
母亲听到猪惨叫一声,便责我用力过猛太野蛮:“一头不会说话的猪,你干嘛那么下狠手打牠?”
面对母亲的责备,我极力为自己辩解:“他们家的人欺负我们,这猪也欺负我们。”
“他家人欺没欺负过你,我们暂且不说;而这头猪就没有欺负过你。”
母亲坐在门口,边说边洗衣服;我心有不甘,遂作如是问:“那牠干嘛要来抢食?”
“因为牠有眼和嘴,见到食就想吃,不让牠来抢食,赶走牠不就行了?一定要记住: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你千万不能欺凌弱小。”母亲抽丝剥茧,说得我无言以对。
见我并没有被说服,母亲显得有些着,祂快速搓着衣服,搓着搓着,忽然放慢了速度。母亲叫着我的学名,平静地问道:“你平时念书,造句作文不总是说,将来要做大事吗?”我被这么一问,有些不好意思。接着,母亲又语重心长地说:“心中连一头猪都容不下;将来,你怎能做得了大事?”母亲如此一问,使我豁然开朗。
可怜天下父母心,一生辛劳付与谁?如今我与妻,也已为人父母。几十年来,父母双亲含辛茹苦,忆念父母之爱,总有那种天高地厚之感!母亲信佛虔诚,深信极乐世界,处处金沙布地。朝暮课诵时,慈母面向西方三圣,总是顶礼膜拜。问候老人,我要顶礼三圣像,恭诵弥陀经;置慈母于七宝池,而饮八功德水。
月朗星稀,夜色苍茫;我与妻相携而行,漫步江边,沐浴着皎洁的月光,飨受着一江清幽。风微起,波微生,莹莹波光,跌宕水面,恰似缎子上滚动着的粒粒珠玑。夜游之船,逍遥于清幽之中,其游真乃悠哉!待船悠然而去之,那一道道萤波,泛着粼粼波光,在江面跌宕起伏,而向着岸边奔涌。但见,闲涛逐岸处,悠浪淘沙于滩头,碎银翻涌在月下!
“好美呀!”妻紧倚着我,并喃喃自语。我响应缓慢,便受制裁。妻欲抒咏月之情,借机罚我吟诵诗词,我欣然受罚,吟了一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高处不胜寒。”妻一番揶揄后,怅然慨叹:“圆合虽欢,缺离则悲;既感伤,又缠绵。”
“此说难契苏子问天之要义;”我字斟句酌,悉心阐释,欲以化解妻心头之怅:“东坡居士旷达乐观,极善自我超脱;人生聚合离散,犹如月之圆缺,自古亦然;若待之以大喜大悲,岂不有害自身?”
万籁俱静,皓月当空,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此时此刻,冰天雪地,家书若能飘然而至,堪称为我雪中送炭。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1999.1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