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起,卷起片片黄叶。时间老人挥挥衣袖,作别夏季的彩虹。深秋,还带着夏季的余温,洒遍大地耀眼的金黄,落下迷彩的一片绿。这是上天赐予我的礼物,十月金秋,浓墨重彩的温暖,凉风习习的清爽,淡淡飘香的秋忆。
秋风起,满池衰败的荷塘。浮起的水藻荡漾着可怕的形状,鱼儿沉淀在池底,时而浮上来,呼吸最后的凉意,准备着漫长的冬眠。荷花彻底换了妆颜,凋零了满池的枯涩。荷叶无精打采,原来那满池洋洋洒洒的“接天莲叶无穷碧”因了秋风的萧瑟干燥,已溃败成如今零零散散的“几片褐黄几许愁”。
秋风起,已是中秋月圆时。月光亮如镜,照着我的脸,月光里的思念,紧紧的连着躺在百里之外的外婆。我在城市这头,外婆在乡下那头。手中的月饼,吃了几口,却再也吞咽不下,干渴哽在喉咙里,分外难受。月亮里的嫦娥,你可曾尝过人到老时无人相伴的寂寞?你可否明白你的永久的青春是多么的奢侈?你有玉兔桂树相伴,遥遥回想与后羿的那段传为佳话的爱情,虽然有着千年永难相见的遗憾,但足够让你回味万年的温暖。
而我的外婆,奄奄一息的躺在木制的床上,对我的思念一无所知。电话那头,听母亲的哭诉,外婆过得不好。外婆满头的白发,蓬乱不堪,散发着难闻的味道,母亲不时拿起外婆心爱的梳子,温柔的朝上至下,慢慢梳,轻轻梳,柔柔梳,甜甜梳。外婆在母亲的护理下,渐渐安静下来,胡言乱语也少了许多。半梦半醒间,外婆不时缓慢的巴扎眼睛,似乎很享受母亲的抚摸。
外婆过得不好。消瘦的身体,突起无神的双眼,模糊的意识,完全不能走动,只能永远的躺在床上,接收着儿女的照顾。母亲中秋回去,轻轻唤,深情叫,外婆还是沉沉的睡着。母亲到厨房,煮了一碗牛肉粥,牛肉细碎如丝,米粥稀如糊糊,端到外婆面前,拿着勺子,轻轻吹一口气,待粥凉了些,温温的,递到外婆嘴边。外婆似乎闻到香味,良久,睁开了眼睛,盯着母亲,不说话,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母亲把粥放到台上,用她那有力而宽厚的臂弯,稳稳将外婆扶起,似一位年轻的母亲抱起软弱的婴儿,呢喃的说:“母亲,还认得我吗?我是阿娇!”外婆努力睁大眼睛,眼里早已无了年青时的光彩,一无所知的问:“不记得,是谁?”母亲再三将脸贴近外婆,外婆再三拼命睁开眼睛,似懂非懂的说:“是阿娇啊!”母亲眼里含着泪水,把凉了的粥又热了一下,用小勺喂外婆吃下,外婆只喝了几口,便用手推开母亲手里的那碗粥,闭上眼睛,很快又睡着了。
第二天,母亲给外婆擦洗身体,外婆又瞪大了眼睛,看了母亲好久,问:“你是谁?”
母亲微笑着亲切的说:“我是阿娇!”“阿健怎么样了?”此时外婆才又记起母亲的模样,想了她日思夜想的孙女。母亲眼睛又泛起泪花,不忍受告诉外婆病中的我,于是便回答:“读大学呢!”问完,外婆又闭上眼睛,继续睡了。
秋风起,卷起片片黄叶。衰败的荷塘让我懂得了外婆浓烈的悲哀。而我,面对着人生难以跨越悲伤的秋季,心里已逐渐坦然看待。因了外婆在漫长的九十多年岁月中,患了老年痴呆,还不时惦念着我,而我,却没有为她尽过一丝孝道,我心愧疚。是的,母亲的回答,外婆的殷殷期待,望孙成凤,鼓励着我,秋季并不可怕,为了自己,为了亲人,我要将秋的美景含蕴在秋色、秋风、秋忆里,带着亲人给我的祝福,好好走自己的人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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